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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人的黄昏
楼主
曾桓姬 于 2009-08-15 06:02:49
两个老人的黄昏
又是一年好个秋，在去年的秋天曾写过一篇关于两个老人的故事，转眼已又是一年，捡回来重新温一下，拙作，别见笑……
人物：两个老人
地点：楼下大道边的树阴下
时间：夏中秋末
[B]夏的初遇[/B]
每天傍晚，当太阳慢慢移向西边方向时，从那微红的阳光照射下，穿过树枝，金星点点般笼罩着路面，既而又折射在这树下乘凉的人们。
夏天的阳光即使接近黄昏六点时分，那光线也依然还微微带着灼热，白天的酷热使热气从地面毫无保留地重新散发出来，让这些似乎跟空调搭不上边的民工一个一个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跑到这树下乘凉。夏天的傍晚会夹着些许凉风，虽然闷热，但被这凉风一吹，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晃而所发出来的声音，甭提有多惬意，仿佛连树也因为这凉风而得到了释放。
在这道路两旁的树阴下，时常会聚集一些乘凉的民工，还有散步的老人。其中有两位老人，她们每天傍晚必会坐在这里聊天谈心，手摇着一把扇子，一边摇一边聊得满头大汗。
这两位老人一个来自广东高洲，年龄大概在六十以上七十以下，儿子是附近一个废品站的老板，由于想念孙子才拖着把身子骨来到这。她手里除了一把胶扇以外，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杆水烟，这在高洲，女人抽烟是属正常的现象；另一位老人来自四川，手里摇晃着一把从家里用类似于芦苇做成的扇子，年龄与这位广东老人不相上下，她的儿子与儿媳只是这个打工城市里的一名拉板车卖水果的商贩，孙子在这读书，她来到这个地方是帮自己的儿孙煮饭和打理一下家务活，闲暇时还会到外面捡些易拉罐纸皮什么的送到废品站，从而赚取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的收入。
她们，就是通过那个废品站一送一收的情况下而结识的。
她们的交谈方式基本用手比划，虽然都是在说着话，但是，因为语言不通，只好上演本国的‘国内外交联络方式’。我就是因为看到这一幕，才被她们所吸引，那时，我正站在窗前。
如往常一样，我漫步于这条没太多车辆所经过的大道，转了一圈回来我见她们还在那比划，忍不住慢慢地向她们走过去，坐在她们旁边，静静地听她们所‘交谈’的内容。广东老人用高洲的白话夹着些几个生硬的普通话用语，连带肢体语言在说着，四川老人只是静静地微笑注视着她，时而点点头，时而微笑，时而会用带有严重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发表几句她的‘意见’，时而也会跟着比划比划。两位老人中，似乎四川老人只是担任着一位倾听的角色，因为，她的四川话比较接近普通话，所以，一般简单的话广东老人都能听得懂，但是，广东老人的普通话实在很难让人认同，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禁，也笑了。
可能由于自己站在一旁时间久了，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她们说话时脸与眼神开始偶尔会转向我，而我，也开始为四川老人当翻译，实话说，自己虽然懂得说与听白话，但是，高洲的方言与正宗的广州粤语是相差很大的，并且说话的速度又相当的快，连我也得对广东老人的话费点神才能如实转达于四川老人。
而从那天起，我似乎也不到其它地方去转了，因为，待我吃完晚饭她们一般都已经坐在那里了，而我见到她们时自然而然地跟她们打招呼，然后进入她们的话题，这样的交谈方式我们进行的不亦乐呼。
直到有一天傍晚，我只见到广东老人一个人坐在那里，我问，四川老人呢？广东老人摇摇头，于是，我们坐下来一起等她，广东老人手里还是那把胶扇，还是那杆水烟，时而眼神飘向路的那一头，时而巴吱巴吱地吸两口水烟，每每她开始吐烟圈时我就会不动声色地稍微走开一点点，既而屏住呼吸一小会儿，动作不大。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时间就过了有半个钟，我们似乎都能感觉得到今天四川老人是不会来了，因为，再过半个多小时天就要黑了，于是，广东老人开始诉说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她说的原话稍微有点直接，我只能做点修改。她说：“她跟四川老人也并不是说一见如故，只是，在这让人感觉冰冷的城市遇到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会有一种亲切感，老人是很容易感到孤独的，家里老头又不愿意出来，儿子儿媳整天说忙，孙子呢，你若说想融入他们的世界是很难的，代沟很深啊，有时还会嫌你烦，我只要看到孙子健康活泼开心，我就开心了。跟四川老人聊天时，虽然她听不懂我的话，但是，她让我享受到了那种发泄的感觉，她会听我说话，而我也愿意听她说话，我每天都期待着下午快点过去，一天的时间我就觉得这黄昏时最有意思，这里又没地又没活给我做，实在是闷得慌啊，所以，我情愿每天傍晚带着一把扇子出来走走也不愿呆在空调房里。”说完又巴吱巴吱地吸两口水烟，“我想四川老人是回老家去了，因为前几天她说过她身子骨好像有点什么不舒服，需要回老家用家里的土方才行，看来是真的回去了，唉~~~~我也想回去了，我想我家的那几口猪和那几只鸡了。”
说完，神色有点沉重也有点失落，敲敲烟杆用胶扇拍了几下，步伐蹒跚地消失在黄昏最后一缕光线中。
第二天下午，同是黄昏，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这道水沟被工业严重污染成的乌黑水流，与零零星星从眼前走过的人、与狗，这条大道留给我的感觉，又恢复到了从前……
[B]三个月后，秋……[/B][B][/B]
三个月后，我站在窗前，伸个懒腰感受一下秋风的气息，当时已经接近秋末了，冬天很快就要来临。
忽然，我又见到了老人坐在那里，还是原来两个老人坐的那个位置，只是，现在只有一个老人，是四川老人。
我向她跑了过去，心里多少有点兴奋，我问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说昨天才刚到，说着还拿出了随身带来的土特产，黑黑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很多辣椒小籽呆在上面，她说是用肉干做成的，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肉干，再看了看她，终于在准备好纸巾的情况下拿起了一块放进嘴里，结果，当然是我不断地呼气还不停地流眼泪……
她问我广东老人是否还好，我说，她回去了，在你回去不久后。
广东老人回高洲有两个多月了，在四川老人回去没多久她便也回家继续照顾她的那几口猪跟几只鸡去了，她说她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必须回去，于是，她匆匆地让儿子买好车票自己赶回去了。
四川老人听后发出一声叹息，我疑惑，问为何叹息？她说，她们都还没来得急告别，怎么说也算是一场相识，她还准备把那一坛子肉干送给她，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抱出一个小坛子。四川老人说，那位大姐说的话虽然我不大晓得，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在这个城市我也不习惯，城市能适应得了我们，但我们适应不了城市啊，实话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咱那穷山旮旯子，虽然穷，但我熟悉它，在这里想整啥整不了啥，闷得慌啊。跟那大姐聊聊，听听她唠嗑唠嗑生活，也蛮开心的，我愿意听她说话，有时一个人闷得慌时跟人聊聊或是听别人说说话也挺开心的。
是啊，“美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人与人交谈的最佳方式就是要学会尊重对方，要对方成功地把话说下去，不打断，不顶撞，理应心平气和，方能达到谈话的最佳效果。当一方在说话时，另一方要学会倾听，当一方沉默时，另一方学会展开自己作为话题的引子，而这些，从这两位老人身上我都看到了，她们只是两位语言不通的老人，但是，却能聊得如此开心，不禁有点为现在的年轻人感到汗颜，我们常常与人进行到一半的对话时，为双方的意见达不到一致而发生口角，甚至如此而引起挑衅，最后只能闹得大家不快而买单，我们有谁会去想，我们是否应该心平气和地去展开一段愉快的谈话呢？
说完她开始收拾刚才打开的那个包肉干的包，她问我还要不要？我摇了摇头，她笑了，也摇了摇头，那笑容很温柔，脸上透着红润，眼角的皱纹弯成月牙弯，很美，我知道她摇头是在说我怎么吃不得辣，这可是好东西。人家说四川妹子漂亮，真不假，连阿婆也这么漂亮。
秋末的黄昏已经开始变得短暂，四川老人看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下来，收拾了东西跟我点点头，跟广东老人留给我的那道背影一样，迈步走向广东老人相反方向的另一头，摇着类似芦苇做成的扇子，提着带来却没送出去的特产，步伐蹒跚地消失在黄昏最后一缕光线中……
我不知道广东老人喜不喜欢吃辣，但我也没有告诉四川老人，广东人，一般都不怎么吃辣。
此后，我再没见过两位老人。
两个老人谁也没跟谁告别，她们也没跟我道别，仿佛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对方当成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但事实也确是如此。无须特意去留下些什么，也无须去遗憾些什么，生活在继续，终归会有回到原点的一天，生命，追求的只是一种过程，结果怎样这无关紧要，过程美丽了，结果还有谁会去在乎呢？
很快，冬来了，天气开始变冷，如同冬天的气候般，树阴下已经没有纳凉的人们，只有冷冷清清的两排树，还有落叶，过往的人们都匆匆地把它们留在了身后，留下依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似乎为来年的夏天做好准备，褪下旧衣裳，长出新牙叶为来年的夏天，长出更多更浓密的叶子……
文/姬 写于2008/12/08 [IMGA=1,absMiddle]http://www.e6photo.com/critpic/1/61/2008112821284317180.jpg[/IMGA] [MP=320,68]http://bbs.jsw118.com/UploadFile/2005-8/2005825205929873.mp3[/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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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曾荣龙 于 2009-08-15 09:50:50
楼主辛苦了，学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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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曾垂美 于 2009-08-15 09:58:00
事实确是如此,无须特意去留下些什么，也无须去遗憾些什么，生活在继续，终归会有回到原点的一天，生命，追求的只是一种过程，结果怎样这无关紧要，过程美丽了，结果还有谁会去在乎呢？
哲理很强, 我赞同你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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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曾昭演 于 2009-08-15 10:13:54
文笔流畅，情感刻画通透。小姬真是才女呀！继续努力笔耕，期待新作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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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曾广福（广西） 于 2009-08-15 11:32:11
善待生命
"生命，追求的只是一种过程，结果怎样这无关紧要，过程美丽了，结果还有谁会去在乎呢？"说得太对了！生命只是一个过程，人生的最后境界不是朝霞的壮丽，而是夕阳的宁静。“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的只有一次”，因此，热爱生活，善待生命是我们有生之年的共同课题。愿我们能以博大的胸怀，宽厚的心态正视红尘滚滚的现实，面对五光十色的世界。把名利看轻些，把得失看小些，把荣辱看淡些。“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苦也罢，乐也罢，抛开苦乐，你就是超尘男士；贫也罢，富也罢，笑谈贫富，你就是脱俗女性。“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红黄橙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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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曾广福（广西） 于 2009-08-15 11:36:06
金玉良言
是啊，“美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人与人交谈的最佳方式就是要学会尊重对方，要对方成功地把话说下去，不打断，不顶撞，理应心平气和，方能达到谈话的最佳效果。当一方在说话时，另一方要学会倾听，当一方沉默时，另一方学会展开自己作为话题的引子，而这些，从这两位老人身上我都看到了，她们只是两位语言不通的老人，但是，却能聊得如此开心，不禁有点为现在的年轻人感到汗颜，我们常常与人进行到一半的对话时，为双方的意见达不到一致而发生口角，甚至如此而引起挑衅，最后只能闹得大家不快而买单，我们有谁会去想，我们是否应该心平气和地去展开一段愉快的谈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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